【文眼聚焦】秦安江:深情歌者
今天,【文眼聚焦】专栏推出的是作家秦安江的作品。他的每一首诗里,都跳跃着闪光的思想,都有着灵魂的歌唱;而句子,都是极具美感的,就像那些散乱的珍珠,一颗一颗经打磨,最后串在一起熠熠生辉。品味诗歌,就一起来欣赏本期“秦安江:深情歌者”吧!
有关秦安江
秦安江,生于新疆哈密,祖籍湖北孝感,西北大学中文系本科毕业。现为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,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文联党组成员、副主席,兵团作家协会副主席。
在《诗刊》《星星》《绿风》《绿洲》《西部》《中国作家》《民族文学》《上海文学》《诗选刊》《作品》《散文》《散文·海外版》《美文》《中外文摘》等全国各种报刊发表大量诗歌散文作品,诗歌作品多次获得各种奖项,入选多种诗歌选集,散文被多家报刊转载。出版诗集《双筒猎枪》《接近那河》《老房子》《洪水》《诗歌手卷》《方向》及散文集《半山笔记》等。
今天我们节选了秦安江的部分诗歌,一起来欣赏他优美的文字,领略他的世界!
人 生
手指终于按在时光的键钮上,
我的人生正点到达。
越过斑马线的是汽车的尾气。
当手指即将按上键钮时,
我梦中的眼睛极力睁开,
我想看看我人生的最后光景。
犁
牵着牛鼻子,一步一步脚步迈大。
犁,在土地的深处移动。
铁的噪音厚得跟土一样,穿过透明的土地,
引领一粒迷途的种子回家。
生活在空隙中
生活在空隙之间我是宁静的。
在打击来临之前,我要像
抓住稻草一样抓住每一点点空隙。
······
我要让空隙经常光顾我生命的大厅,
我要让宁静随时牵着我生活的小手。
回 家
泥腿在水中,裤角漂在水面,
泛滥的水田淹没我的童年。
后面是美丽的心跳,前面是母亲的炊烟,
阡陌小道的两头挑着教室和家院。
我们是自由快乐的小鸟,从这头蹦到那头。
手搭凉棚,远远的门前已经有人影走动。
站在二十四楼背阴处眺望
我间接地看到了太阳。
太阳的哈气吹在那些屋顶上,
亮亮的,闪着刺眼的光。
太阳的脚步从楼后面走过来,
它的膝盖不打弯,径直向侧前方走去,
它的脚步发出金属般的鸣响。
我在那些房顶和建筑物上看见了它,
它站在那儿背对着我,
好像要飞走,又没有合适的去处。
我们前去观海
我们前去观海。
我们看见的却是遍地的羚羊
和满目的荒原。
突然找不到来时的路,
我们在相似的戈壁上回旋。
虽然梧桐树根竖着一个又一个标记,
说我们曾经来过。
可来时的惊奇
已让我们开了眼界:
大海怎样变成荒原,
一片蔚蓝怎样像蒸气一样消失。
我们是幸存的见证者。
疼 痛
疼痛
是一条走向高原的路,
越走越高
直至雪山;
疼痛
也是一条走向湖泊的路,
越走越低
直至水里。
麦 粒
一颗麦粒
是一个字,
一株麦穗
是一个词,
一行麦子
是一个完整的句子,
一片麦地
是一个诗人的收成。
洪 水
黑色的黑色的山一样的洪水,扑向
张开在天上的海的大嘴。海的嘴
在天边张开,一张一合地张开。
一群猛兽从山上扑下,扑向大海的肚腹里。
一个大恐惧,像灯
高高悬在我的头上。
初 春
正午的田野:
悬浮在低空的一条淡绿色烟带。
一排排被食去鲜肉的鱼的骨刺。
金色的蜜蜂
蜜蜂群集着向我而来,
它们接二连三勇敢地扑向玻璃的火焰。
生命顷刻间爆炸,
在金色的吟唱中无限升华。
睡者的思维
屋内的亮与暗系在心情的窗帘上。
窗帘拉开,屋内亮了,
窗帘合上,屋内暗了。
房子的新与旧藏在睡者的眼睛里。
眼睛闭上,房子旧了,
眼睛睁开,房子新了。
天气的睛与阴挂在摘菜者的脸上。
她的表情随时关闭雷雨,
即刻放出阳光。
芬 芳
让羊自己跳到草地上,
一棵一棵像蘑菇从泥里冒出来,
鲜活的样子,不要赶它们,
让草在它们的意识里鲜嫩。
芬芳产生于栽种者的执著。
把根扎深,
不要怕与泥土在一起。
拉 开
拉开第一道窗帘,
太阳呈红色,
颜料鲜艳得滴下;
拉开第二道窗帘,
太阳呈黄色,
抚不平粗糙的褶皱;
拉开第三道,完全无遮拦,
一轮黑日高挂,
刺得睁不开眼睛。
除了这些意境至美的诗歌外,秦安江笔下的人物也是生动形象的。像老杨、老林、小许、王大姐、小吴、阿莲、王秀荣、赵政委都是秦安江笔下的典型人物。下面我们就通过他的一段文字,来认识一下他笔下的一位团长!
团长的脾气
他脾气大,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火,有时说着说着他还笑着呢,一秒钟不到就吼起来。他一吼,身边的人瞬间就不吭气了,静得像林中没有了鸟。多数人是怕他,也有些是让他。下级肯定都是怕他的,他的声音让他们的汗毛孔全竖起来,心在肚子里跑来跑去地发抖;班子里的一般是让他,吵起来在下级面前都减分。不过他对班子里的一般不吼,不到万不得已他不硬碰,他也看人。他眼睛长得小,但有神,一吼起来黑光闪烁,眼球旁边就会出现红血丝,吼的时间长,红血丝会连成一片,像一块血雾迷朦地在眼睛的天空飘。他生气与别人不一样,一般人生气,两眼紧盯对方,嘴上说着,眼睛恨不得跳进对方眼里,将五脏六腑挖出来。他不,他吼的时候两只眼球不停地左右滑行,有时快有时慢,像在看两旁的人,又始终不停下,给人的感觉是还没找准发火对象。虽然都知道他在对谁发火,但还是使身边所有人都紧张起来。
一次我跟他下地检查,那时我刚到团里不久,他边走边给我讲解农业上的事。他觉得我朴实,也不傻,想把他的经验说给我。说着说着走到一块地头,他停下来,看看脚下的毛渠,又往地里看,然后拉长声音大叫一声:哎——你过来——!我循着他喊的方向望去,只见一个人影从地中间急速向这边跑来,一会儿就停到我们跟前,手里还掂着一柄坎土曼。他大声问那人:你是哪年来的?那人满脸堆着讨好的笑:前年。那人以为团长来到他地头一定有什么好事,说完嘿嘿便笑,两眼企盼地望着这位全团最大的官。哪知他脸子一拉大吼一声:你妈了个逼,都两年了,连水都不会浇,养你有啥用,滚回你的老家去!声音像瞬间爆炸的手榴弹,在田野上空嗡嗡回响。那人被吓住了,脸顿时煞白,站那儿不会说话不会动弹。我也被震住了,不知怎么就突然出现了这个场面。好在我很快反应过来,侧脸看看他,他眼里已经有红血丝在飘动。其实他也就一吼,吼完跟没事一样,招呼我继续往前走。走了一会儿,我回头看那人还站在那儿。我想那人肯定是吓懵了,他绝对没明白团长为什么吼,甚至他会以为这是在梦中。如果过后他再回想这一幕,一定会羞辱地用双手捶自己脑袋。
还有一次在办公楼前,我看见他训一个包工头。开始包工头还不住地点头,脑袋在他声音的节奏中一上一下,像克拉玛依油田的磕头虫。后来就头一直低下,再也没动,像一只断了线的皮影。据说那个包工头后来见他就躲,绕圈子走,工程结束也不敢找他要钱,而是通过别人实施迂回战术。
······
“秦安江的散文使我们恢复了点对常识的认识,这非常好。他写散文,尤其是在团场挂职锻炼期间写的散文,很生动、很传神,是天然的……”2011年兵团文联举办的“秦安江散文研讨会”上,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化厅党组书记、知名文艺评论家韩子勇这样评论秦安江的作品。
编辑/何晓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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